第二百一十三章 传位遗诏
炎阳炙人，令人心燥烦乱。
午门外，丁谓满头大汗，将官帽揽抱在腰间，徘徊于宫门前，不时以方巾作扇兜风，擦拭额头和脸颊的汗水。
他愁眉苦眼，望着天估算着时辰，嘀咕道：“这都几个时辰了？他们也该出来了吧？”
丁谓话音刚落，远远的就瞧见了寇准、杨亿、温仲舒三人心事重重地往宫外走来。他连忙戴上官帽，整了整衣袖，大步朝他三人迎去。
寇准三人看见丁谓迎来，不由顿身形，都是皱眉。
“丁老鬼冲咱们来了。”杨亿胳膊肘朝身旁温仲舒撞了撞，下巴扬。
“别是他听到什么风声了吧？”温仲舒眼中透出厌恶之色。
“传位遗诏事，现在声张不得！两位大人先走，我来对付他！”寇准看着丁谓，眼中露出疑惑，但他实在太了解这位老对手了，当下对温杨两位低声嘱咐道。
杨亿和温仲舒微微点头，警觉地看着丁谓，又迈开了步子。
丁谓赶过来，向三人拱手，脸上带着惊喜似的笑意：“哈哈，寇相公，杨学士，温枢密，这么巧啊。”
杨亿和温仲舒放慢了脚步，但并未停下，边和丁谓拱手打招呼，边朝外走。
“丁相公，好巧，好巧！”
杨亿：“杨某还有事情，不多聊了。”
温仲舒：“温某公务繁忙，先告辞了。”
二人匆匆走过，丁谓左右虚拦了把，见寇准站住，赶紧上前拉住寇准衣袖。
寇准微微笑：“丁相公今天怎么有空，跑到这里来散心呐？”
丁谓叹了口气，脸色变得沉痛：“寇相公，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寇准鼻息哼：“落得如今这步田地，还不是你咎由自取？”
丁谓痛心地叹，黯然摇头：“是啊，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利令智昏，如今想来，恍如梦。”
寇准本来要走，看见丁谓脸痛心的样子，忍不住又站住。
“想当初，你我同科进士，同殿为臣，同为陛下效力，于国于民，你也是做过许多好事的。谁曾想……”寇准惋惜地摇摇头。
“追忆往昔，我何尝不是后悔莫及。利欲熏心，老来失去，亲手葬送生清誉……”丁谓说着说着，忽然落泪，忙低头拭泪，好像不想让寇准看见。
见他如此模样，寇准心里有些颤动，或许是物伤其类，也可能是想到了当初的交情，他神色和缓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往昔种种，也就算了。可你昨日为何又突然当众进言，议立八王为皇太弟？”
丁谓抬头，脸严肃：“寇相公，这件事，丁谓可是毫无私心！凭心而论，你说八贤王当不当得我大宋天子？如果八王做天子，于国于民，有无益处？”
寇准摇头：“八贤王当然是代贤王，可当今太子，也是块璞玉。太子早已正位东宫，百姓归心，大臣归心，天下归心，此时骤然变迭东宫，是何道理？”
“太子毕竟年少……”丁谓还要辩解。
“可如今并非太祖时候，我大宋已历经三代，民心早定，何必杞人忧天？”寇准打断，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个……”丁谓话音滞，两眼出神，喃喃自语：“难道……我真的错了……”
寇准摇摇头，对丁谓语重心长地道：“你呀，好好思理下吧……”
说完，他举步要走，丁谓机灵，回过神儿，连忙把他拉住：“寇公慢走！”
寇准扭头看向丁谓。
“寇公，丁某如今彷徨无措，很想找个人起聊聊。我府上正有坛上好的清心堂酒，寇公你看……”丁谓脸上露出恳求之色。
“我还有事，就不叼扰了。”寇准摇头，这种时候去丁府喝酒？
丁谓苦笑声，松开了拉住寇准衣袖的手：“抱歉，是丁某莽撞了！丁某如今已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寇公爱惜羽毛，自然不愿与我这等声名狼籍的人为伍……”
他黯然摇头，垂着袖子，慢慢向外走，显得非常落寞。
寇准看见他的样子，心里不由软，迟疑了下，追上去，无奈道：“你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罢了罢了，我就去你府上，讨杯酒喝！”
丁谓脸上大喜，把拉住寇准，嘴角嚅动，眼中露出感激之色。
寇准摇摇头，拍着他手背道：“行了，咱们快走两步，下午还要办公呢。”
“好，好，咱们快走两步。”丁谓连连点头，脚下加速。
丁谓府花厅中，丁谓频频向寇准敬酒。
寇准语重心长地劝慰丁谓：“只要你能幡然醒悟，未必就没有机会洗涮污名。”
“谁愿做个奸佞之臣，留下千古骂名？丁某已存改过之心了！”丁谓把杯中酒饮而尽，慨然道。
“如此甚好！”寇准欣慰地抚须点头。
丁谓把杯倒满，又给寇准倒了杯酒，举起杯，神色诚恳的说道：“寇公番金玉良言，丁某记在心里了。不管陛下是否责罚于我，如今念头通达，心里总是敞亮了许多。寇公，我敬你！”
寇准举杯与丁谓碰，饮而尽，放下杯，刚要说话，可脑中突然晃，目光变得迷茫起来。
丁谓掩袖饮酒，再慢慢放下手，看向寇准的脸色变得阴险起来，他慢慢倾身，凑到寇准耳旁，声音轻柔的问道：“寇公今日入宫，所为何事呀？”
寇准脸色呆滞，眼神发直，已经中了迷药。听到丁谓询问，寇准声音有些呆板地回答道：“陛下自知时日不久，准备料理后事了。”
丁谓惊：“料理后事？陛下打算做什么？”
寇准声音呆板的道：“陛下要传位于太子，今日找我入宫，就是为了立下传位遗诏。”
丁谓更加吃惊：“传位遗诏？已经立好了？”
寇准：“当然！”
“遗诏在哪里，可在寇公身上？”丁谓面说，面紧张地打量寇准。
“遗诏，由内廷大太监周怀政收藏了，只等陛下大行，就会公布……”
……
不知过了多久，寇准皱着眉眼缓缓醒来。
小丫环赶紧上前：“老爷，您醒了？”
寇准轻轻敲着额头，四下看了眼，发现在自己家里，皱眉问道：“老夫喝多了？”
丫环抿嘴笑：“老爷您醉在丁相公府上了，是丁相公派人将您送回府的。”
寇准扶额摇晃着脑袋，昏昏沉沉，自言自语：“我怎么点印象都没有啊。”
“老爷啊，您有多好酒自己还不知道吗？婢子再去给您端碗醒酒汤来。”说着，丫环匆匆退下。
寇准脸茫然，轻轻敲着额头：“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哎，老啦，真的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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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门外，丁谓满头大汗，将官帽揽抱在腰间，徘徊于宫门前，不时以方巾作扇兜风，擦拭额头和脸颊的汗水。
他愁眉苦眼，望着天估算着时辰，嘀咕道：“这都几个时辰了？他们也该出来了吧？”
丁谓话音刚落，远远的就瞧见了寇准、杨亿、温仲舒三人心事重重地往宫外走来。他连忙戴上官帽，整了整衣袖，大步朝他三人迎去。
寇准三人看见丁谓迎来，不由顿身形，都是皱眉。
“丁老鬼冲咱们来了。”杨亿胳膊肘朝身旁温仲舒撞了撞，下巴扬。
“别是他听到什么风声了吧？”温仲舒眼中透出厌恶之色。
“传位遗诏事，现在声张不得！两位大人先走，我来对付他！”寇准看着丁谓，眼中露出疑惑，但他实在太了解这位老对手了，当下对温杨两位低声嘱咐道。
杨亿和温仲舒微微点头，警觉地看着丁谓，又迈开了步子。
丁谓赶过来，向三人拱手，脸上带着惊喜似的笑意：“哈哈，寇相公，杨学士，温枢密，这么巧啊。”
杨亿和温仲舒放慢了脚步，但并未停下，边和丁谓拱手打招呼，边朝外走。
“丁相公，好巧，好巧！”
杨亿：“杨某还有事情，不多聊了。”
温仲舒：“温某公务繁忙，先告辞了。”
二人匆匆走过，丁谓左右虚拦了把，见寇准站住，赶紧上前拉住寇准衣袖。
寇准微微笑：“丁相公今天怎么有空，跑到这里来散心呐？”
丁谓叹了口气，脸色变得沉痛：“寇相公，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寇准鼻息哼：“落得如今这步田地，还不是你咎由自取？”
丁谓痛心地叹，黯然摇头：“是啊，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利令智昏，如今想来，恍如梦。”
寇准本来要走，看见丁谓脸痛心的样子，忍不住又站住。
“想当初，你我同科进士，同殿为臣，同为陛下效力，于国于民，你也是做过许多好事的。谁曾想……”寇准惋惜地摇摇头。
“追忆往昔，我何尝不是后悔莫及。利欲熏心，老来失去，亲手葬送生清誉……”丁谓说着说着，忽然落泪，忙低头拭泪，好像不想让寇准看见。
见他如此模样，寇准心里有些颤动，或许是物伤其类，也可能是想到了当初的交情，他神色和缓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往昔种种，也就算了。可你昨日为何又突然当众进言，议立八王为皇太弟？”
丁谓抬头，脸严肃：“寇相公，这件事，丁谓可是毫无私心！凭心而论，你说八贤王当不当得我大宋天子？如果八王做天子，于国于民，有无益处？”
寇准摇头：“八贤王当然是代贤王，可当今太子，也是块璞玉。太子早已正位东宫，百姓归心，大臣归心，天下归心，此时骤然变迭东宫，是何道理？”
“太子毕竟年少……”丁谓还要辩解。
“可如今并非太祖时候，我大宋已历经三代，民心早定，何必杞人忧天？”寇准打断，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个……”丁谓话音滞，两眼出神，喃喃自语：“难道……我真的错了……”
寇准摇摇头，对丁谓语重心长地道：“你呀，好好思理下吧……”
说完，他举步要走，丁谓机灵，回过神儿，连忙把他拉住：“寇公慢走！”
寇准扭头看向丁谓。
“寇公，丁某如今彷徨无措，很想找个人起聊聊。我府上正有坛上好的清心堂酒，寇公你看……”丁谓脸上露出恳求之色。
“我还有事，就不叼扰了。”寇准摇头，这种时候去丁府喝酒？
丁谓苦笑声，松开了拉住寇准衣袖的手：“抱歉，是丁某莽撞了！丁某如今已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寇公爱惜羽毛，自然不愿与我这等声名狼籍的人为伍……”
他黯然摇头，垂着袖子，慢慢向外走，显得非常落寞。
寇准看见他的样子，心里不由软，迟疑了下，追上去，无奈道：“你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罢了罢了，我就去你府上，讨杯酒喝！”
丁谓脸上大喜，把拉住寇准，嘴角嚅动，眼中露出感激之色。
寇准摇摇头，拍着他手背道：“行了，咱们快走两步，下午还要办公呢。”
“好，好，咱们快走两步。”丁谓连连点头，脚下加速。
丁谓府花厅中，丁谓频频向寇准敬酒。
寇准语重心长地劝慰丁谓：“只要你能幡然醒悟，未必就没有机会洗涮污名。”
“谁愿做个奸佞之臣，留下千古骂名？丁某已存改过之心了！”丁谓把杯中酒饮而尽，慨然道。
“如此甚好！”寇准欣慰地抚须点头。
丁谓把杯倒满，又给寇准倒了杯酒，举起杯，神色诚恳的说道：“寇公番金玉良言，丁某记在心里了。不管陛下是否责罚于我，如今念头通达，心里总是敞亮了许多。寇公，我敬你！”
寇准举杯与丁谓碰，饮而尽，放下杯，刚要说话，可脑中突然晃，目光变得迷茫起来。
丁谓掩袖饮酒，再慢慢放下手，看向寇准的脸色变得阴险起来，他慢慢倾身，凑到寇准耳旁，声音轻柔的问道：“寇公今日入宫，所为何事呀？”
寇准脸色呆滞，眼神发直，已经中了迷药。听到丁谓询问，寇准声音有些呆板地回答道：“陛下自知时日不久，准备料理后事了。”
丁谓惊：“料理后事？陛下打算做什么？”
寇准声音呆板的道：“陛下要传位于太子，今日找我入宫，就是为了立下传位遗诏。”
丁谓更加吃惊：“传位遗诏？已经立好了？”
寇准：“当然！”
“遗诏在哪里，可在寇公身上？”丁谓面说，面紧张地打量寇准。
“遗诏，由内廷大太监周怀政收藏了，只等陛下大行，就会公布……”
……
不知过了多久，寇准皱着眉眼缓缓醒来。
小丫环赶紧上前：“老爷，您醒了？”
寇准轻轻敲着额头，四下看了眼，发现在自己家里，皱眉问道：“老夫喝多了？”
丫环抿嘴笑：“老爷您醉在丁相公府上了，是丁相公派人将您送回府的。”
寇准扶额摇晃着脑袋，昏昏沉沉，自言自语：“我怎么点印象都没有啊。”
“老爷啊，您有多好酒自己还不知道吗？婢子再去给您端碗醒酒汤来。”说着，丫环匆匆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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