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四张机 吓得顽童影无踪_我的江湖为何如此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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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四张机 吓得顽童影无踪

  并不是所谓绝世高手,御使普通武学,也威力无穷。

  而是绝世高手,本身就远远胜于普通武者了,尤其是劲力,不及他们的武者,怎么打也打不过他,打不动他,打不痛他。

  这就是所谓的‘一力降十会’!

  而杨恪的这一剑,却是超越了力的界限,只以技炫,那万道剑光,如真如幻——

  也就是周伯通了,他是真的得了‘空’‘柔’的真意,若是换了另一个人,接下杨恪这一招,哪会如此简单?

  周伯通这时吐出胸中一口浊气,油然喝彩道:“好!好剑法!好武功!”

  杨恪见他不出招,也就举起剑道:“小心了,下一招乃是‘莫名其妙’!”

  周伯通听闻剑招名字却是嘻嘻一笑,心想“莫名其妙”这等剑招之名,真是又古怪又有趣,倒是亏他想得出来,不过想着他那天下知名的文采,也不觉奇怪了。

  自得了‘鱼龙百变’的真意后,杨恪的剑招也愈发厉害,许多以前根本使不出来的剑招,现在却凭借着‘鱼龙百变’带来的身体变化,却能随意使出,尤其是剑招快捷上,更是比着之前,快了足足三成。

  武功中除了‘一力降十会’这般至理之外,还有就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了。

  尤其是杨恪手持剑器,虽然只是一柄半成品,但起锋利处,却不比任何一柄剑差,此时杨恪那无处不在的身影,无处不在的剑,种种角度,不一而足,却无一剑不足以伤敌。

  周伯通虽然早防到他必有绝招,却万万料想不到他竟会全身齐攻,瞬息之间,十余招数同时攻到,说来“莫名其妙”这一招,并不是寻常剑诀,此招刁钻巧绝,更是能以难以意料的方位袭取敌人。

  此时杨恪刺出的每一剑,都着实有着十余招变式后着,饶是周伯通武学深湛,也闹了个手忙脚乱。

  他本来是想着有些武功不用,可这时不得不变招招架,才抵挡了这一路掌法,说到还招,自然是不能的了。

  总算一一挡过,急忙跃后丈许,以防杨恪更有古怪后着。

  自悟得‘鱼龙百变’,适才杨恪悟出那一招‘名扬四海’后,突地就进入了剑法的一个新的境界。

  各门各家都有自己的剑法境界,大体上,却还是一样的,甚至所有武功大都一样。

  一个是得剑,一个是忘剑,一个是剑是我,我既是剑。

  也就是所谓的人生三重:

  第一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涉世之初,还怀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新鲜,对一切事物都用一种童真的眼光来看待,万事万物在我们的眼里都还原成本原,山就是山,水就是水,对许多事情懵懵懂懂,却固执地相信所见到就是最真实的,相信世界是按设定的规则不断运转,并对这些规则有种信徒般的崇拜,最终在现实里处处碰壁,从而对现实与世界产生了怀疑。

  换做剑法,就是觉得剑招就是一切,见得高明的招数,就心切想之,若是学得,也觉得厉害,就想学得更厉害的招数。

  待得碰到‘一力降十会’‘唯快不破’这等高人之时,却是穷尽剑招,也难以相持,自然就会对手中剑产生怀疑。

  第二重: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是水。

  红尘之中有太多的诱惑,在虚伪的面具后隐藏着太多的潜规则,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一切如雾里看花,似真似幻,似真还假,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很容易地我们在现实里迷失了方向,随之而来的是迷惑、彷徨、痛苦与挣扎,有的人就此沉沦在迷失的世界里,我们开始用心地去体会这个世界,对一切都多了一份理性与现实的思考,山不再是单纯意文上的山,水也不是单纯意义的水了。

  换做是剑,就是这时已然明了,招数并非是一切,开始回归简单,回归最纯粹的招数,不在盲从他人教诲,自己对剑有了理解。

  剑道中,对于此境,大约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忘剑’‘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仁剑’——

  而杨恪这时,已经达到这般境界了,而天下剑客,大多连第一重境都未走完。

  这却是杨恪的幸运了,他学得剑法,本就是第一重境的巅峰,只需要有所领悟,就能迈步第二重境,这一点,却是其他剑客比不了的。

  当然,世上自有神功无数,却也非是杨恪这一门‘莫名剑法’。

  华山的《三达剑谱》,一剑一境,只需悟得一剑,就能迈步一境,却是比之杨恪的《莫名剑法》更为简单。

  那秘传的《独孤九剑》,更是直接就达到了第一重境的顶端,只是全看资质,资质若可,轻易就能凭此迈步剑法第二境,甚至第三境,若是资质不足,却就别来练剑了。

  还有一些剑谱,甚至直指剑法第三重境,可是这等剑谱,对于资质悟性的需求,那是千年可能都难有一人。

  第三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这是一种洞察世事后的反璞归真,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这一境界。

  人生的经历积累到一定程度,不断的反省,对世事、对自己的追求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认识到“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要放弃的是什么,这时,看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只是这山这水,看在眼里,已有另一种内涵在内了。

  换做剑法境界,那就是‘无招胜有招’‘无剑胜有剑’‘万物皆可为剑’‘极于情,极于剑’‘至诚之剑’‘代天执剑’‘心剑’‘勇剑’——

  到了这般境界,剑招已经是末端了,而是以剑勾动天地间的玄奥,剑合于道——

  只是这般武功境界,天下罕有,百十年方才可能出一位这般绝世剑客。

  剑道的下一重境,杨恪就不知了,只是隐隐有所觉悟,剑道一定还有下一重境。

  不过他才迈步第二重境,放在江湖上,这般年纪,有此成就,已经是难得。

  至于下一重,杨恪也不知如何才能达到,领悟到‘名扬四海’已经是将他和可人两人的底蕴尽数消耗。

  而下一剑,难道还要经过一次生死危机?

  若是如此,杨恪宁愿不去领悟下一剑了。

  不过,和高手论武,也是一个捷径,这一剑‘名扬四海’,本来也不会如此轻松领悟的,也是周伯通给他的压力,还有那‘空明拳’中,周伯通毫不掩饰的教学,将十六字诀‘空朦洞松、风通容梦、冲穷中弄、童庸弓虫’都随口念出来了。

  他是丝毫不介意自己的武功被人学去,真是有大宗师的胸怀。

  此时,杨恪见他将自己突起而攻,奥妙无穷的招式尽数化解,所用的每一招都是妙到巅毫,不禁暗暗叹服。

  眼前这老人,可能是他所遇武功最高之人了,也可能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他做什么,就甘愿传授武功的绝世高手了,杨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立刻出剑喊道:“前辈请看,我这一剑叫做‘名动江湖’!”

  周伯通此时喝彩道:“好名目!”

  不禁睁大眼去看,那一招‘名扬四海’就让他叹为观止,可谓平生所见,最为绚烂的剑法了,而这一式‘名动江湖’,他也要看一看,是如何敢名为如此的。

  夜中,像是起了风,风吹而过,云遮蔽了天上明月。

  待得乌云露出一道缝隙,明月洒出一道光来,月中嫦娥仙子,像是忽地现身,飞天一剑。

  如惊芒掣电,如长虹经天。

  于天而击,一剑之下,天地俱变。

  果然配得上‘名动江湖’的名号。

  而这时,无数全真弟子云集,正抬头望着这一幕,不少人都目瞪口呆,却是被这一剑给惊住了。

  这已然非是寻常剑,而是凌波仙子刺来的无可防御之剑。

  周伯通当年曾得师兄王重阳讲过自己的东方第一剑,只是他不喜用剑,没能学成,也不知师兄在此,会该如何应对此剑?

  眼前这小子的这一剑剑,能否及得上师兄的东方第一剑?

  当下周伯通也不敢怠慢,左手使“空明拳”中的一招,右手使一招“大伏魔拳”,却是轻灵浑厚堆积,阴柔阳刚凝聚,气息显化,若是武功高绝的人来看,就会察觉那缓慢浮现的太极——

  非是张老道‘以柔克刚、以静制动、后发制人’的太极拳,不过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是以一人演化阴阳两仪,暗合阴阳变化,太极混沌之意。

  却也并非只是太极,也可是虚无的太易,也可是先天无形的太初,有形无质的太始,天地混沌的太素——

  一剑落,气劲触及。

  两下冲击,两人同时一声呼喝,各自越开,退离数步。

  这几招一过,一老一少都暗自佩服对方。

  杨恪是心想:“至今所遇强敌当以此老翁为最,劲力自然不如,可想要以招数胜他,也委实不能。”

  杨恪想起自己所遇过的强敌,那法难常真就不用说了,这时若再遇到,一剑了事,就是那任少名,身体强健,无非也就是多上两剑。

  就是那婠妖女和那祝妖妇,杨恪也有信心凭借剑法周旋。

  此后遇到的,交过手的,红日法王杨恪都有信心相持了。

  里赤媚倒是难以相持,却也定然不会在那般狼狈逃窜了。

  玄难和尚更是能有自信胜得,就是那东瀛的所谓剑圣,杨恪也敢相斗,薛无泪武功诡秘,胜不得倒也不会败——

  不过眼前这老人,却是如何也胜不得,甚至就是想要不败都难,劲力上的差距不用说,就是招数,如今武功大有进境,却也只是一个勉强平手之局。

  收起了之前,不知如何生出的狂傲之气,杨恪再一躬到地,说道:“老前辈,你的武功,着实厉害,杨恪甘拜下风。”

  转头向可人道:“可人,毁了这全真殿堂,做了恶客,委实不能在这待了,咱们走罢!”

  周伯通这时,晃身前来,挡住杨恪,焦急言道:“且慢,且慢!我之前听你说,你这剑可不知这几路,尚有半数未施啊?怎地便走了?”

  杨恪这时,拱手道:“老前辈,晚辈功力尚浅,不能收放自如,晚辈和全真又无怨无仇,全真待我很好,又待我妻子很好,晚辈一直心下感激。

  可如今却不慎毁了这几个院子,委实闯下大祸,晚辈委实没有面目在全真待了。

  何况老前辈武功高强,晚辈早该认输了,不然也不至于闯下如此大祸。”

  看着四周的残垣断壁,本来风景秀美的一处院落,成了这般模样,周伯通扫了两眼,却也不在意,摇手道:“不对,不对!你没输,我也没赢,这院子毁了就毁了,你要离开终南山,却是一定要把你的剑法给使全了。”

  他平生最好武功,为了务工,其他都顾不得,尤其见得杨恪的剑法,他是心心念念的想要一穷究竟,非得尽见全豹不可。

  杨恪这时说道:“前辈,我是真要走的。”

  说着,就牵上了可人的手,看向周伯通。

  周伯通央求道:“好兄弟,你余下的路数,我若是不知,却是要茶也不思饭也不想,请你大发善心,做做好事,演与我看了,你要学甚么功夫,我都教你便是。”

  杨恪见他一意阻拦,却是说道:“老前辈,这委实不能,待得以后有机会再见,我再演练给你看。”

  非是杨恪吝啬,而是这时,远远围聚而来的全真弟子不少,杨恪演练剑招,固然不怕他人学去,但是却怕人摸得自己的路数,待以后有了针对,那可就难了。

  尤其是那些杀手,一个个恐怕都在琢磨着自己,妄图取得自己这价值百万黄金的性命。

  杨恪可以相信周伯通,可以相信全真七子,但是却信不过千千万万的全真弟子。

  周伯通这时愁眉苦脸道:“那若是如此,倒也还好,可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见到,还是不若这一次演练了吧?”

  杨恪摇头道:“恕不奉陪,晚辈告辞。”

  周伯通这时双掌一错,纵身拦住去路,跟着呼的一拳打出,陪笑道:“好兄弟,你便施展下一招罢!”

  杨恪这时,只举掌格开,使的却是区区一门太祖长拳,周伯通连变拳法,杨恪始终以之前在书肆中,看得的武功招数抵敌。

  杨恪要将周伯通击败,自然是不可能的,周伯通倒是能轻易击败杨恪,只需要使出全力,迫使杨恪硬拼就可以,可这时,他却使出和杨恪一般劲力,杨恪自领悟第二重境后,这些寻常招数,也能使得极具威力,周伯通收束劲力,又不见杨恪出剑,不敢随心所欲的施展武功,自然也奈何他不得。

  不论周伯通如何故露破绽,如何假意示弱,杨恪终不上当,只是粗粗一路‘太祖长拳’‘武当绵掌’‘少林罗汉拳’‘华山混元掌’,不过他以‘鱼龙百变’的劲力施展,却是比之这些武功相应的内功,更为厉害,招数变化上,也令周伯通眼前一亮。

  两人激斗将近百多招,杨恪只将粗浅的武功随意施展,翻来覆去的施展,周伯通见此,也知道这样迫不出杨恪真正的武功来。

  他拳头碰上杨恪的手掌,借力向后跃出,然后说道:“罢了,罢了!

  我向你磕个响头,拜你为师,你总肯教我了罢!

  杨恪师父,弟子周伯通磕头!”

  说着便要跪将下来。

  杨恪立刻抢上前扶起,说道:“这个哪里敢当?不过我有一阕词,前辈不妨一听。”

  周伯通这时摇头道:“诗我不想听,你还是教我武功吧!”

  杨恪说道:“听一听词又不打紧。”

  周伯通被他扶住手臂,这时眼中一转,说道:“那我先听听,若是不好的,那你还是要教我武功。”

  杨恪点了点头,说道:“那前辈且听: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杨恪还没念完,就见得周伯通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了,还捂着耳朵,头也不回。

  这一首乐府雅词,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将那胡搅蛮缠的老头,给一下子吓跑了。

  可人看的呆呆望了片刻,然后问道:“杨恪,他怎么跑了?”

  杨恪这时,扬了扬头,道:“知识就是力量!”

  可人抿嘴,牵住了他的手。

  两人这时,正要迈步离去,却见几道身影,跃至身前。

  “得罪!得罪!”

  当先一人,是一个苍须道士,头顶梳了三个髻子,高高耸立,脸色红润,手里拿着一柄拂麈。

  拦在杨恪身前,他微微俯身,然后道:“贫道这些日在静修,不知‘剑仙’登门,未能接待,伏乞恕罪。”

  剑仙之名,说起来,之前是嘲讽的多,江湖人绝对不会承认,一个才习武几个月的小子,就敢名‘剑仙’。

  哪怕百晓生几番吹嘘,杨恪也有几分战绩,不过这‘仙’之一字,还是觉得像是‘诗仙’多些。

  可这兵器谱,总不能言说杨恪的武器乃是‘诗词’吧?

  也就只能命名为:剑仙。

  许是无人承认,不过这时,马钰说来,却不见嘲笑,周围人也俱是肃容以待,却是承认了杨恪‘剑仙’之名。

  那明月之下,飞仙一剑,却是宛如剑仙了,还有之前,那万剑蓄发,更是惊动了闭关的马钰前来,恐怕是声传十里不止了。

  如此一剑,如此之人,不称之为仙,还能如何?

  看着月色下,那潇洒美少年,马钰不禁一叹。

  全真传承,着实落在他的身上,可他们这一代,比之上一代而言,已然差了太多。

  虽然全真武功,越到后来越强,可他们这般年纪,一个个的,却没一个有师父的五成功力。

  就是江湖人人著称的丘处机,也差了许多。

  全真后继无人,这般处境,马钰是知道的,王重阳却是向来不在意这般事。

  他甚至许久都未曾回门派了,前些日听说做客崂山,或至然山。

  就是周伯通失去踪迹十几年,他都未找过。

  想起这师尊,马钰就感觉头痛,这代掌门之位,他做得甚是辛苦。

  旁人瞧着,觉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江湖人人景仰,他却想早早卸任,却寻不出一个恰当的弟子传承。

  此时看着杨恪,就觉得有些眼热,从唐国传来的谣言中,他就得知杨恪,可是那时,尚且不放在心上。

  而这会,再打主意,却已经晚了。

  如此少年,已然是鲤跃龙门之势,如此一剑,已然足以闯荡江湖。

  换做是他,恐怕都接不下那万剑蓄发之势。

  可惜了。

  “末学后辈,只是仗着前辈相让,才得放肆一二,惊动了道长,真是不该,晚辈还请前辈恕罪!”

  杨恪从来是不缺礼貌的,姿态也摆的足够低,马钰见得,更是一叹。

  “些许院子,算不得什么,贤伉俪在终南随意居下便是,闲来论道论武,却是一桩雅事。”

  “终南盛景,杨恪也本想长居在此,可世事缠身,待得来日空闲,前来久居,那时,恐怕还要多多麻烦道长。”

  话说到此处,马钰也只能轻叹了,留不住人,却是自己没把握住机会,不然,当时前去救来,在全真数月,拜入门中,那也不无可能。

  如今,却只能看着杨恪这般离去。

  看着人影消散,这时听得孙不二在旁说起,之前杨恪在全真下院,一步一诗,七步成文之事,更是后悔了。

  “错失如此人才,却是我全真不幸了,我当传书恩师,请他助手一二,杨少侠对我全真,实在是有大恩!”

  马钰说着话,却不曾注意到,跟来的弟子中,有人闪动的眼神。

  自终南离去,杨恪此番全真一行,也是收获良多,剑法大有进境不提,更是悟得此前觉得玄慈武功的诡异之处。

  那般玄奥,此前杨恪不明白,但是这时,他却懂了,是幻术。

  幻术并不稀奇,街头杂耍也是一种幻术,不过那只是小道。

  在武功之中,以精神牵动天地气机,扰乱敌人的感知,造成种种幻象,那才是真正高妙的幻术,玄慈为何会擅长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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