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决不投降
“将士们，我们奉命在此断后，此次战败非你们之过，你们愿意投降就去吧，我尉迟恭绝不阻拦！”看着一些士兵期待的眼神，尉迟恭开口说道：“在你们走之前，我有一事相托，就是请日后多伦败退后，到这里为在此死于多伦手中的数万将士烧柱香，告诉我们一声，我们胜利了，魏国胜利了，这样我们也能含笑九泉了！”说道最后或许是太过激动，一双虎目不由得涌出几滴热泪。经尉迟恭如此一说，众人不由得热泪盈眶，所有人不由的想起了不久前在浮沱河、在赤峰关惨死于柔然人手中的战友兄弟，一些原本有降意的士兵不由得满是羞愧。“末将花弧，愿追随将军、血战到底、誓死不降！”花木兰面色坚定地半跪请命道。略显尖细的女高音再这悲怆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响亮。“我等愿追随将军、血战到底、誓死不降！”众人齐齐跪下请命，坚定的意志充斥着整个赤峰关上空，此时此刻，众人皆是抱有死志，再无一人言降。在众人呼喊之时，花木兰不由得微微侧头，通过关墙射孔再次不舍得凝望了多伦一眼，心中默默道：“永别了，莫将！”说完低下头去不再看他，她就是要通过自己言行明确告诉多伦，从今以后，世上在没有绣女花木兰，只有魏国的士兵，花弧。而在关墙之下，自从她的喊声出现在赤峰关上空后，他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影，血战到底、死战不降，这八个字个个锋利如刀，一个个狠狠的刺在了他的心头，让他心痛难当，眼眶不由的湿润了。从她的话语中，他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他不愿相信，更不愿接受，用满是不甘的眼神一直凝望着她，“往昔誓言依依在耳，你真的就能忘了吗？”但是她却始终低着头，再也不发一言。“殿下，魏军如此不识抬举，请殿下下令攻关！”听到魏军的呐喊，木骨再次上前请战。木骨的催促将多伦从伤感中拉了回来，见花木兰仍是始终低着头，多伦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深深吸了口气，舒缓一下情绪，缓缓说道：“赤峰关易守难攻，魏军意志坚定，此时攻关损失太大，传我将令，暂时收兵回营，等魏军撤离后，再行入关！”“什么，撤军？”木骨听后大吃一惊，连忙说道：“殿下，魏军虽意志坚定但只有三千人，我军有五倍于魏军，士气旺盛、器械优良，只要殿下一声令下，卑职保证，最多半个时辰，卑职一定拿下赤峰关，全歼魏军。”“不用了，铎苏风已经在磨石口布置好了埋伏，我军已胜券在握，没必要在做无畏的牺牲！”说完之后，多伦不由得再次向城头娘望了一眼，此时此刻，自己撤兵究竟是真的想减少伤亡还是不想她受到伤害，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可是殿下...”“这是军令！”就在木骨心有不甘想要继续辩解时，心烦意乱的多伦忽的大声训斥一声，猛地扭过头，盯着木骨一字一字的说道：“违—令—者，斩！”语气在没有之前的温和，满脸的冷峻与杀气，湿润的眼珠因愤怒充血而变得通红。“是，殿下！”之前多伦的目光一直盯着赤峰关城头，木骨没有注意到多伦的变化，此时看到他那狰狞的面容，心里不由得一突，虽然不知多伦为何会如此，但也不敢再多言，答应一声快速离开了。不多时，柔然军从后队的骑兵开始，陆续有序撤离。柔然军的撤离让城头的魏军大吃一惊，将士们都不由自主地直起腰看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三五成群的议论起来。“柔然人撤了，柔然人真的撤了！”等到前面的云梯、投石机、橦车及弓箭手也开始撤离后，城头的魏军激动地欢呼起来。然而在所有人欢呼之时，只有一人仍跪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任凭伤心的泪水涌出眼眶、滑过脸庞滴落在地上。知道内情的柱子、铁匠、大力王和李景琪四人组成一个半圆，将花木兰围在中间，以免被别人发现了她的异常。城下的多伦也仿佛定格在那里一般，紧盯着城头，一动不动，他不相信她能放下，他不相信她会如此决绝。“殿下，我们也该撤了！”半刻钟后，等所有柔然军队都陆陆续续的撤离后，也术靠过来小声提醒道。“我们走！”见城头的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多伦缓缓闭上眼，挤出已在眼眶盘旋多时的两滴清泪，“木兰，我不相信你能忘记，我不信！”多伦心里默默自语一声，缓缓用力拉动缰绳。“咴咴！”越影似乎意识到了主人的悲伤，不想在此多待，前蹄猛地高高跃起，长长嘶鸣一声，冲散了这伤感的氛围，快速转过头，载着多伦迅速离开了这里。城楼之上，尉迟恭静静地观察着两人之间发生的这一切。回忆以往，让花木兰射杀多伦时她那万分为难的表情和不久前身中数箭却安然无恙的情景。能够背着多伦拿出解药救魏军俘虏，又能偷偷将几人放出，最低也是一个万夫长。西域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多伦军纪严明，怎会留有一个厌战的莫将待在军中。而且多伦屡战屡胜，深得部下爱戴，若是莫将真有金丝软甲，也早已献给多伦，怎会私自保留至今，将如此贵重的物价之宝送给一个魏国小兵。看着快速离去的多伦和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花木兰，尉迟恭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两日后阴山磨石口磨石口位于阴山山脉中狼山与大青山的交界之处，是赤峰关前往武川的必经之地，过了此处再行一百五十余里就是武川。两边是十余丈高的缓坡，从空中向下看，两边的缓坡与中间的道路连为一体，形状犹如磨刀石一般，因此称为磨石口。中午时分，在磨石口五里外，一支两万多人的残兵正缓缓地的朝前挺近，正是率部撤往武川的奚斤。走了一天一夜，奚斤带着剩余的两万三千余人行军近两百里来到了这里。此时的奚斤在没有之前作为大将军的意气风发，身心疲惫的他宛如老了十多岁一般，没有丝毫的生气。自己在多伦手上惨败，近八万大军折损了五万有余，而且还丢了五原和怀朔两处战略要地和大批粮草辎重，他知道自己完了，不敢再奢求还能活命，只希望自己把这两万多人安全带到武川，或许皇上大发善心，还能放过自己的家人。回想起此次狼山之战的经过，奚斤内心苦涩万分，浮沱河的疲兵之计，随后的诈败诱敌，五原的千里奔袭，狼山的力挽狂澜，纵使互为对手，心中也不由得对他钦佩万分。当初御前军事会议虽然知道多伦骁勇善战，但是与会众人包括与多伦在五凤谷打过交道的谢弃尘，恐怕谁也不会料到多伦骁勇善战至斯。当初的决策失误已为此次狼山大败埋下了祸根。尽管不愿相信，但他不得不承认，论谋略、论勇武，自己都远逊多伦，就连长孙翰、娄伏连和长孙嵩等百战名将也难以企及，在魏国现在所有将军之中，或许只有谢弃尘方有能力与其一战，但胜负也在五五之间，若没有新的将星出现，魏国想要赢得这场战争恐怕是千难万难。“呜、呜...”就在奚斤满是惆怅的往前走时，四下忽然想起的呜呜号角声将奚斤从沉思之中拉了出来，不由自主地抬头向四周望去。倏忽之间原本空无一物的山岗之上忽然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柔然的弓箭手，冷冷的注视着下面的魏军。“有埋伏，有埋伏！”随着不少士兵的呐喊，本就略显散乱的行军阵列瞬间乱作一团，不住的往中间挤去，觉得只有挤在一起才会更安全。不多时，铎苏风出现在峭壁上，对着下面魏军大声喊道：“奚斤，我是铎苏风，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投降吧，殿下有令，只要你率军投降，多伦殿下就会饶你一命！”“哈哈...”看着四周的弓箭手，内心没落的奚斤忽然仰天长笑起来，凄惨自嘲的笑声从中军向四周飘荡，瞬间骚乱的魏军宁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奚斤。“给我杀，杀出一条血路，杀！”几息之后，奚斤的笑声忽然停了下来，猛地抽出佩剑，推开身边的亲兵，带头朝山坡上的铎苏风冲去，身边的数十名亲兵也紧随奚斤步伐，催动战马朝山坡上的魏军冲去。“跟柔然人拼了，杀啊！”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一些军中与柔然人有深仇大恨的士兵也纷纷高呼，拿着武器紧跟奚斤朝两边山坡上的柔然人冲了过了去。原本聚集在一起的士兵逐渐散开，没有队形，没有战法，紧靠着内心的余勇朝两边山坡兀自冲锋。“哼，不知死活！”看着如蝼蚁般散乱的魏军，铎苏风冷哼一声，右手朝前一挥，“嗖嗖...”瞬间箭雨如飞蝗般朝冲锋的魏军飞去。瞬间将前方冲锋的数百魏军射倒在地，而冲锋在最前方的奚斤，连人带马身中十余箭，不甘心的倒在了路上。一波箭雨射完，弓箭手快速后退，另一波快速上前，将一波波箭雨泼向毫无章法的魏军，与此同时一块块巨石、滚木也被柔然士兵从山岗砸向冲锋的魏军，人马中箭被砸倒所发出的惨嘶之声充斥着整个磨石口，然而魏军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越过同伴的尸体，踏着鲜血溅起的血花，不断地超前冲，直到被某块石头或某支箭矢砸中射中方才为止。偶尔几个冲上山坡的也很快被柔然军长矛和弯刀砍死。不到一刻钟，几百步长的山坡上躺满了魏军人尸马尸。人马的鲜血由点到面渐渐布满了山坡，慢慢的向下流淌。整个山坡一片血红。在浓重血腥味的刺激之下，疯狂的魏军渐渐清醒了过来，不再绝命冲锋，逐渐聚拢在一起，以盾牌为依托，缓缓地沿原路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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