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禁忌真相.光与影皇子
夜色渐渐降临，更为这个神圣的地方笼罩上一阵神秘面纱，宫中弟子们穿着柔软华丽的宫装，在宫中各处点上了灯，让这圣地到处都如同宫殿般金碧辉煌，虽已入夜，到处还可见宫中弟子们在张罗宫中事务，在走廊上遇上还不忘停下脚步细声细气地寒喧几句，江南人的恬静淡雅为这宫殿增添了一片宁静安详之气。
王凝灵待在颜玉的房间中，纤纤玉手放在颜玉的脉搏上象是要为他把脉，可是她眼望别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温良玉远远看见王凝灵在失神，当下叹了口气提起衣襬走进门来，温声道：「灵妹，你今天辛苦了，待会儿便要用饭，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王凝灵听到温良玉的呼唤，连忙回过神来，她看到自己还搭着颜玉的手，可是却压根儿不知道想到那里去了，当下连忙把手抽回来，脸露赧色，脸上带着被人看破的尴尬。
温良玉聪明过人，又怎会不知道她所思所想？可是他向来温雅体贴，自是不会出言点破，只是不着痕迹地道：「右副宫……他还好吗？」
王凝灵听到他没追问自己的失神，心中松了口气，才轻轻道：「娘……梅妃说紫云偷走了火蚕毒，可是我找很多遍了都没找到，紫云又昏迷不醒……我……我只能暂时抑制着毒性。」
温良玉只是温温地看着她，微微笑道：「你辛苦了，这里交给我吧，你回去休息一下，明天还要依仗你呢。」
王凝灵肩膀动了一下想反抗，可是想想他的说话也不无道理，当下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缓缓地往房门口走去，只说了句：「那就麻烦你了，颜大哥。」
温良玉点点头，看着她走出去时拖曳的脚步，想到她现在心中的挣扎，不禁深深地叹息了一下，怜悯地看着她。
王凝灵拖着缓慢的脚步回到自己暂时居住的寝室，宫中弟子在路上看到她，都连忙欠身行礼，当日王越风为了一时的权宜之计宣布她为星使，所有人都是听到的，纵然不知道是否真的由她继任，可是都不敢怠慢，再加上王凝灵方才随手就穿上了替换的白色宫装长袍，因此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护宫使纷纷行礼，可是她一路低下头沈思着，彷如全都看不到。
点上灯，关上门，她就这样怔怔地坐在床上，彷彿再也没有气力去做别的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人轰一声地粗鲁踢开，萧玉剑以雷霆万钧之姿大步走到她面前，闭月羞花的脸上却带着浓浓的不满与不耐烦，她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坐在床上的王凝灵，轻轻地哼了声。
王凝灵虽在发呆，可是萧玉剑一脚踹开房门的壮举却让人不能忽视，只是她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当下只是目光呆滞地抬头看着房中的不速之客。
「哼，怎么啦？大受打击吗？接受不了吗？」萧玉剑满脸嘲讽之色，语气中满是不屑。「不是说很爱宫主的吗？原来都只是说说的哦？嗯？」
王凝灵别过脸去，眼神都被长长的睫毛遮盖着，让人看不到她到底在想甚么。
「哼！我还以为你是甚么情圣呢？看你这个模样，你根本不配在白玉宫，更加不配住在映月妹妹的房间里！」萧玉剑语声越趋严厉，一句又一句地指责着她。
「你说甚么？」提到映月的名字，立刻就让王凝灵回过头来直视着她，她一阵激动，连忙站起身来紧抓着她的双肩。「你说这里是映月的房间？你也认识映月？」她看着这间雅致的少女闺房，到处都是粉红色的摆设，那搁在书架上的诗经，还标记着她看到那一页。
萧玉剑连忙挣开她的双手。「对啦！这里是映月妹妹住的地方啦！我们几个原本就是一起长大的！映月她虽不是白玉宫的人，可是为了来探望璞玉哥哥，她也经常进宫来，为了方便照顾，就在璞玉大哥住的地方旁边建了这小轩……」
映月……住过这里？王凝灵脑中一空，跌坐回床上，思念映月的感情，到此刻都没有退色过，她下意识地抚着身下的床铺，彷彿能感觉到映月的体温。
「可是……那不对呀……」王凝灵沈痛地道。「要是这样，皇兄应该一早就知道映月和璞玉大哥的事情，怎么还会要映月嫁入宫中呢？要不然……要不然……」
萧玉剑冷笑了一声。「在你心中，真把宫主当成是十恶不赦的人了？映月妹妹进宫是她自己的选择，希望可以为宫主出一番力，当初我们就说，只要映月能找到后宫妃嫔们犯罪的证据，她的任务就完成，可以永远和璞玉大哥在一起了，可惜璞玉大哥不幸早死，映月便肩负起他的责任……」
我等你，永远等你，就在这个山冈上……到时候，我们……要一起永远守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蓦然之间，王凝灵甚么都明白了，难怪，难怪当日映月会有后宫妃嫔的罪证，还写告密信给上官皇后！原来这一直都是映月的任务！
萧玉剑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因为误会了王越风而内疚，当下冷笑道：「不过我告诉你这些又是做甚么呢？你不是早认为宫主是双手沾满血腥的恶毒之人吗？哼！我真不懂，温大哥怎么会看得上你！」她忿忿不平，一个转身，随即便出了门。
王凝灵看见萧玉剑走出门的身影，眼眸里一片黯然之色。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映月……如果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次日清晨，她起了个大早，她轻轻抚过温映月房中的襬设，想象这里的每样物品，都曾经沾过映月的体温，然而此刻却物在人亡，心中更是难过，她推开房门，却刚好看到王越风走过！
王越风听到开门声也侧过头来，两人目光双接，王凝灵心中一震，看着她一直朝思暮想的容颜，竟只能发怔。
王越风没说甚么，只是温温地凝视了她片刻，随即头一扭，往颜玉的殿阁走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心中一痛，薄雾浮上眼眸，她却连抹去的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老天爷……折磨他们还不够吗？到底是甚么事情，让他们连说一句话都难，她的愿望，从来都只有一个！
怎么……怎么连这一个都不行……怎么都不行呢！
她心中郁闷，当下信步而行，竟在不知不觉之间走到第一次在白玉宫和温良玉见面的那个瀑布，水声如玉撃，轻轻地敲打着她的心，那开阔的景色让她暂时放下心中忧愁，她轻轻一吁气，对着这优美的景色微微一笑。
「……这里是宫中著名的玉天泉，白玉宫的玉落天泉剑法，就是宫主在这里创出来的。」一把温和又蕴含笑意的声音传出，只见王越流一袭银白色长袍，缓缓地从后步出，他脸上早已脱下眼罩，那风神如玉的相貌，潇洒从容的气度，与王越风那出尘脱俗甚为相似，只是他的眼眸中却少了几分锋锐的目光。
「越流皇兄！」王凝灵甚是惊奇，玉容上微微露出了笑容，如雨后春花。「你怎么会来这里？」
「……跟着你来的。」王越流微笑道，看见她笑容黯然，那柔和的嗓音却彷彿能抚平她的伤口。「忽然之间听到这个事实……让你很难受吧？生皇弟的气了？」
王凝灵别开目光，看着那清澈的泉水，轻轻道：「不是这样的……我……」感觉很复杂，她张开欲言，却终究说不出甚么话来，当下只微微苦笑，对着王越流道：「我……所面对的，跟越流皇兄面对的……实在……不算甚么……」
到底会是怎样的感觉呢？明明是生存着，却被所有人认为已经死了……甚至……连喜欢的人都要放弃！就象是被所有人遗弃一样……
「……被人遗弃的是他，不是我。」彷如能看穿王凝灵心中所想似的，王越流淡淡地道，对着王凝灵惊奇地回过头来的脸道：「是我，扔下了他，逼迫他面对他的命运，扔下他，一个人。」
王凝灵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他，他们两兄弟的事情，被所有人都视为禁忌！即使是地位高如她，也无从知道。他负手向外，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凉风，那轻柔的嗓音像随着风向她吹来，终于说出了那个最禁忌的秘密……
十三年前……
王越风躺在躺椅上，轻笑着替颜玉倒了杯酒，正想着如何在父皇病重时压倒大皇子夺取帝位，忽然听到脚步声渐急，他微微皱眉，抬头一看，发现是他安插在父皇那儿的小太监。
「皇……皇子……六皇子，大事不好了……」小太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
「你慢慢说。」王越风仍然一派冷静。
「这个……是陛下……是陛下他忽然病重，太……太医说，陛下可能撑不了今晚了!」陛下驾崩了，那他效忠的六皇子会不会失权啊？呜呜！
王越风脸色微变，随即叹道:「我原先已派人特别留意父皇的安危，举凡膳食与汤药俱特别留意，没想到……我想，我派的人也许还是拦不住盈贵妃到丈夫病榻前献殷勤吧。」
颜玉不似他这么镇定，急问：「你的意思是……盈贵妃她……那，我们要去找证据吗」
王越风摇头，嘲道:「他们想必已经展开行动，我们查到证据的那一天，只怕是我们赴刑场之时了，来不及了。」
「那我们……」
王越风又躺回软榻，慵懒地笑道:「不用怕，没有难题是没有解决方法的，只不过情况好时，就有比较好的解决方法，情况坏时，就得用比较坏的解决方法而已……明天……明天我就要把它结束掉。」他轻摇着酒杯，注视着杯中的琥珀色的酒在打着旋，神情若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唤道:「颜玉？」
「殿下？」
「我不曾失败，是吗？」
「殿下不曾失败……在颜玉心中，也不会失败。」
王越风轻笑出声。「你对我很有信心啊……对一般人而言，失败是死亡，那对你而言呢？」
「……当然是不能够妥善保护殿下了。」
「是啊……你总是那么忠心……」王越风轻声笑道。「对我而言亦是，死亡不是失败，颜玉，你记住我这一句。」
「可是……殿下……你还有甚么方法？」颜玉看见他这个模样，知道他必有计谋，可是心中却隐隐浮现出不安。
王越风年轻的脸上露出了早熟的睿智，他目光低垂，轻轻地交代道：「颜玉，明天申时，太师照例要来我殿中与我下棋……你在那之前，先把大皇子骗来我这边。」
「大皇子？」颜玉那俊朗英挺的脸上露出不解之色。「殿下，你要找大皇子来做甚么？」
「颜玉……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王越风没有回答他，却忽然收起方才的漫不经心，认真地凝视着他。「不管我发生甚么事情，答应我，永远，像对我一样，对五皇兄忠心。」
「殿下！」颜玉大惊，六皇子这番话，根本跟遗言没甚么分别！
「……颜玉……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王越风低低地道，随即站起身来打开柜子取出一瓶药，他轻抚药瓶，又回复回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大皇子此刻如日中天，他万万也想不到会有甚么变量吧……可是他忘了，下棋的人是我，他充其量只能是棋子，我是不可能会输的，了不起，我把棋盘翻了，我还是不会输……」他抚着药瓶，若有所思地道：「要是这药灵，那当然好，要是不灵……我这个下棋的人与他同归于尽，他面子也很够大了。」他抛出这几句话，登时让颜玉甚是惊惶，可是王越风从容地笑着，象是在谈论着别人的生死，颜玉是将军，身边视死如归的将士也见不少，可是王越风却不是视死如归，而是视死如无物，那样的气度，简直让颜玉深深地撼动着。
王越风抛下谜样的说话，随着笑着一口干掉佳酿，殊不知窗外正有人窥探……
王越流躲在暗处，默默地看着王越风，心中一叹，当下悄然离去。
翌日，他偷偷潜进王越风的殿阁中盗走了那瓶还未试验成功的尸厥丹，乘着丞相要前来讨论替先皇发丧之时，诱迫大皇子怒极向他动手，他成功用丹药造成尸厥状态，让所有人以为大皇子王越真因为夺位而杀死了王越流，大皇子伏法，
而王越风，则成为了皇帝……
当然，有更多的传言，都说王越风是为了夺位，而不惜杀死自己的兄长，从而嫁祸大皇子……
「怎么……会是这样……」王凝灵听着王越流说出所有的事情，想起皇兄……这些年来一直肩负着的……她不由自主地用手掩着嘴巴，为什么……为什么皇兄从来都没有说过！
「所以，是我自私地丢下了他，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完成家族的使命，甚至要承担着这个弒兄夺位的恶名。」王越流轻轻叹道，目光柔和却又坚定地凝视着她。「我说的话，你懂吗？」
王凝灵默默地想了片刻，才露出一个柔美的笑容道：「我不懂……可是，我只是想，要是我……可以更懂他，就好了。」
王越流听后，嘴角牵起一个笑容，缓缓地转身踏步离开，却被王凝灵喊住了他。
「越流皇兄……你心中……割舍得下她吗？」王凝灵忐忑地问。
聪明如王越流，当然明白她在问谁，他没有回头，因此王凝灵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当他回答时，语气却是轻淡的，如涓涓细流。
「挂念，那又如何呢？我还在生的事情，天底下只我和越风知道，连蓉悦都不能让她知道，我离开前，她心系越风，我离开后，她还是心系越风，能够嫁给他为后，我想，她死前还是幸福的，我是已死之人，她能珍惜活着的人，已经很足够了。」说罢，他便踏步离去，没留下当点足印。
王凝灵看着他缓缓离去的身影，到最后终于都再也看不见，她心中想着，要是……要是当日王越流没能替王越风实现嫁祸大皇子的阴谋，今天的皇帝便会是越流皇兄吗？那么……那么蓉悦姊，也许可以和越流皇兄，有一个更好的结局？如果……如果……可是……人生在世，却没有如果。
能珍惜活着的人，已经很足够了。
这是越流皇兄的话，皇兄……她和他，绕了那么多的路，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她不要放弃……绝不要放弃！
她想回来了，想回来了一直在外人眼中在利用她的皇兄是怎样保护她的。
当年他靠着拉拢太后而即位，在他登上皇位后仍有不少宵小之辈为了报复而要对她下毒手，即使他派重兵守护仍难时时刻刻保护她，在她有一次险些遭了毒手后皇兄默默地盯着险些让她毁容的伤疤后便道:「你习武吧。」
然后，他就分出他最信任的颜玉来教她这个公主了。
不管有多少人跟他说三宫六院不得干政，他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尽管他不曾立她为后，他是一直认同她后宫之主这个地位的。
只要有她在这后宫中，他从没在这后宫中立过一妃一嫔。
她被揭发了她是奸臣之女，他理不得梅花宫主的阴谋把她以皇上女人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不让别人动她一条头发。
她欺君，他在众多臣民面前一力扛下所有罪责，她被判斩首之刑，他不顾身份毫不犹豫地前来劫囚。
他是爱她的！他是爱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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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凝灵待在颜玉的房间中，纤纤玉手放在颜玉的脉搏上象是要为他把脉，可是她眼望别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温良玉远远看见王凝灵在失神，当下叹了口气提起衣襬走进门来，温声道：「灵妹，你今天辛苦了，待会儿便要用饭，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王凝灵听到温良玉的呼唤，连忙回过神来，她看到自己还搭着颜玉的手，可是却压根儿不知道想到那里去了，当下连忙把手抽回来，脸露赧色，脸上带着被人看破的尴尬。
温良玉聪明过人，又怎会不知道她所思所想？可是他向来温雅体贴，自是不会出言点破，只是不着痕迹地道：「右副宫……他还好吗？」
王凝灵听到他没追问自己的失神，心中松了口气，才轻轻道：「娘……梅妃说紫云偷走了火蚕毒，可是我找很多遍了都没找到，紫云又昏迷不醒……我……我只能暂时抑制着毒性。」
温良玉只是温温地看着她，微微笑道：「你辛苦了，这里交给我吧，你回去休息一下，明天还要依仗你呢。」
王凝灵肩膀动了一下想反抗，可是想想他的说话也不无道理，当下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缓缓地往房门口走去，只说了句：「那就麻烦你了，颜大哥。」
温良玉点点头，看着她走出去时拖曳的脚步，想到她现在心中的挣扎，不禁深深地叹息了一下，怜悯地看着她。
王凝灵拖着缓慢的脚步回到自己暂时居住的寝室，宫中弟子在路上看到她，都连忙欠身行礼，当日王越风为了一时的权宜之计宣布她为星使，所有人都是听到的，纵然不知道是否真的由她继任，可是都不敢怠慢，再加上王凝灵方才随手就穿上了替换的白色宫装长袍，因此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护宫使纷纷行礼，可是她一路低下头沈思着，彷如全都看不到。
点上灯，关上门，她就这样怔怔地坐在床上，彷彿再也没有气力去做别的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人轰一声地粗鲁踢开，萧玉剑以雷霆万钧之姿大步走到她面前，闭月羞花的脸上却带着浓浓的不满与不耐烦，她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坐在床上的王凝灵，轻轻地哼了声。
王凝灵虽在发呆，可是萧玉剑一脚踹开房门的壮举却让人不能忽视，只是她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当下只是目光呆滞地抬头看着房中的不速之客。
「哼，怎么啦？大受打击吗？接受不了吗？」萧玉剑满脸嘲讽之色，语气中满是不屑。「不是说很爱宫主的吗？原来都只是说说的哦？嗯？」
王凝灵别过脸去，眼神都被长长的睫毛遮盖着，让人看不到她到底在想甚么。
「哼！我还以为你是甚么情圣呢？看你这个模样，你根本不配在白玉宫，更加不配住在映月妹妹的房间里！」萧玉剑语声越趋严厉，一句又一句地指责着她。
「你说甚么？」提到映月的名字，立刻就让王凝灵回过头来直视着她，她一阵激动，连忙站起身来紧抓着她的双肩。「你说这里是映月的房间？你也认识映月？」她看着这间雅致的少女闺房，到处都是粉红色的摆设，那搁在书架上的诗经，还标记着她看到那一页。
萧玉剑连忙挣开她的双手。「对啦！这里是映月妹妹住的地方啦！我们几个原本就是一起长大的！映月她虽不是白玉宫的人，可是为了来探望璞玉哥哥，她也经常进宫来，为了方便照顾，就在璞玉大哥住的地方旁边建了这小轩……」
映月……住过这里？王凝灵脑中一空，跌坐回床上，思念映月的感情，到此刻都没有退色过，她下意识地抚着身下的床铺，彷彿能感觉到映月的体温。
「可是……那不对呀……」王凝灵沈痛地道。「要是这样，皇兄应该一早就知道映月和璞玉大哥的事情，怎么还会要映月嫁入宫中呢？要不然……要不然……」
萧玉剑冷笑了一声。「在你心中，真把宫主当成是十恶不赦的人了？映月妹妹进宫是她自己的选择，希望可以为宫主出一番力，当初我们就说，只要映月能找到后宫妃嫔们犯罪的证据，她的任务就完成，可以永远和璞玉大哥在一起了，可惜璞玉大哥不幸早死，映月便肩负起他的责任……」
我等你，永远等你，就在这个山冈上……到时候，我们……要一起永远守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蓦然之间，王凝灵甚么都明白了，难怪，难怪当日映月会有后宫妃嫔的罪证，还写告密信给上官皇后！原来这一直都是映月的任务！
萧玉剑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因为误会了王越风而内疚，当下冷笑道：「不过我告诉你这些又是做甚么呢？你不是早认为宫主是双手沾满血腥的恶毒之人吗？哼！我真不懂，温大哥怎么会看得上你！」她忿忿不平，一个转身，随即便出了门。
王凝灵看见萧玉剑走出门的身影，眼眸里一片黯然之色。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映月……如果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次日清晨，她起了个大早，她轻轻抚过温映月房中的襬设，想象这里的每样物品，都曾经沾过映月的体温，然而此刻却物在人亡，心中更是难过，她推开房门，却刚好看到王越风走过！
王越风听到开门声也侧过头来，两人目光双接，王凝灵心中一震，看着她一直朝思暮想的容颜，竟只能发怔。
王越风没说甚么，只是温温地凝视了她片刻，随即头一扭，往颜玉的殿阁走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心中一痛，薄雾浮上眼眸，她却连抹去的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老天爷……折磨他们还不够吗？到底是甚么事情，让他们连说一句话都难，她的愿望，从来都只有一个！
怎么……怎么连这一个都不行……怎么都不行呢！
她心中郁闷，当下信步而行，竟在不知不觉之间走到第一次在白玉宫和温良玉见面的那个瀑布，水声如玉撃，轻轻地敲打着她的心，那开阔的景色让她暂时放下心中忧愁，她轻轻一吁气，对着这优美的景色微微一笑。
「……这里是宫中著名的玉天泉，白玉宫的玉落天泉剑法，就是宫主在这里创出来的。」一把温和又蕴含笑意的声音传出，只见王越流一袭银白色长袍，缓缓地从后步出，他脸上早已脱下眼罩，那风神如玉的相貌，潇洒从容的气度，与王越风那出尘脱俗甚为相似，只是他的眼眸中却少了几分锋锐的目光。
「越流皇兄！」王凝灵甚是惊奇，玉容上微微露出了笑容，如雨后春花。「你怎么会来这里？」
「……跟着你来的。」王越流微笑道，看见她笑容黯然，那柔和的嗓音却彷彿能抚平她的伤口。「忽然之间听到这个事实……让你很难受吧？生皇弟的气了？」
王凝灵别开目光，看着那清澈的泉水，轻轻道：「不是这样的……我……」感觉很复杂，她张开欲言，却终究说不出甚么话来，当下只微微苦笑，对着王越流道：「我……所面对的，跟越流皇兄面对的……实在……不算甚么……」
到底会是怎样的感觉呢？明明是生存着，却被所有人认为已经死了……甚至……连喜欢的人都要放弃！就象是被所有人遗弃一样……
「……被人遗弃的是他，不是我。」彷如能看穿王凝灵心中所想似的，王越流淡淡地道，对着王凝灵惊奇地回过头来的脸道：「是我，扔下了他，逼迫他面对他的命运，扔下他，一个人。」
王凝灵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他，他们两兄弟的事情，被所有人都视为禁忌！即使是地位高如她，也无从知道。他负手向外，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凉风，那轻柔的嗓音像随着风向她吹来，终于说出了那个最禁忌的秘密……
十三年前……
王越风躺在躺椅上，轻笑着替颜玉倒了杯酒，正想着如何在父皇病重时压倒大皇子夺取帝位，忽然听到脚步声渐急，他微微皱眉，抬头一看，发现是他安插在父皇那儿的小太监。
「皇……皇子……六皇子，大事不好了……」小太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
「你慢慢说。」王越风仍然一派冷静。
「这个……是陛下……是陛下他忽然病重，太……太医说，陛下可能撑不了今晚了!」陛下驾崩了，那他效忠的六皇子会不会失权啊？呜呜！
王越风脸色微变，随即叹道:「我原先已派人特别留意父皇的安危，举凡膳食与汤药俱特别留意，没想到……我想，我派的人也许还是拦不住盈贵妃到丈夫病榻前献殷勤吧。」
颜玉不似他这么镇定，急问：「你的意思是……盈贵妃她……那，我们要去找证据吗」
王越风摇头，嘲道:「他们想必已经展开行动，我们查到证据的那一天，只怕是我们赴刑场之时了，来不及了。」
「那我们……」
王越风又躺回软榻，慵懒地笑道:「不用怕，没有难题是没有解决方法的，只不过情况好时，就有比较好的解决方法，情况坏时，就得用比较坏的解决方法而已……明天……明天我就要把它结束掉。」他轻摇着酒杯，注视着杯中的琥珀色的酒在打着旋，神情若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唤道:「颜玉？」
「殿下？」
「我不曾失败，是吗？」
「殿下不曾失败……在颜玉心中，也不会失败。」
王越风轻笑出声。「你对我很有信心啊……对一般人而言，失败是死亡，那对你而言呢？」
「……当然是不能够妥善保护殿下了。」
「是啊……你总是那么忠心……」王越风轻声笑道。「对我而言亦是，死亡不是失败，颜玉，你记住我这一句。」
「可是……殿下……你还有甚么方法？」颜玉看见他这个模样，知道他必有计谋，可是心中却隐隐浮现出不安。
王越风年轻的脸上露出了早熟的睿智，他目光低垂，轻轻地交代道：「颜玉，明天申时，太师照例要来我殿中与我下棋……你在那之前，先把大皇子骗来我这边。」
「大皇子？」颜玉那俊朗英挺的脸上露出不解之色。「殿下，你要找大皇子来做甚么？」
「颜玉……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王越风没有回答他，却忽然收起方才的漫不经心，认真地凝视着他。「不管我发生甚么事情，答应我，永远，像对我一样，对五皇兄忠心。」
「殿下！」颜玉大惊，六皇子这番话，根本跟遗言没甚么分别！
「……颜玉……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王越风低低地道，随即站起身来打开柜子取出一瓶药，他轻抚药瓶，又回复回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大皇子此刻如日中天，他万万也想不到会有甚么变量吧……可是他忘了，下棋的人是我，他充其量只能是棋子，我是不可能会输的，了不起，我把棋盘翻了，我还是不会输……」他抚着药瓶，若有所思地道：「要是这药灵，那当然好，要是不灵……我这个下棋的人与他同归于尽，他面子也很够大了。」他抛出这几句话，登时让颜玉甚是惊惶，可是王越风从容地笑着，象是在谈论着别人的生死，颜玉是将军，身边视死如归的将士也见不少，可是王越风却不是视死如归，而是视死如无物，那样的气度，简直让颜玉深深地撼动着。
王越风抛下谜样的说话，随着笑着一口干掉佳酿，殊不知窗外正有人窥探……
王越流躲在暗处，默默地看着王越风，心中一叹，当下悄然离去。
翌日，他偷偷潜进王越风的殿阁中盗走了那瓶还未试验成功的尸厥丹，乘着丞相要前来讨论替先皇发丧之时，诱迫大皇子怒极向他动手，他成功用丹药造成尸厥状态，让所有人以为大皇子王越真因为夺位而杀死了王越流，大皇子伏法，
而王越风，则成为了皇帝……
当然，有更多的传言，都说王越风是为了夺位，而不惜杀死自己的兄长，从而嫁祸大皇子……
「怎么……会是这样……」王凝灵听着王越流说出所有的事情，想起皇兄……这些年来一直肩负着的……她不由自主地用手掩着嘴巴，为什么……为什么皇兄从来都没有说过！
「所以，是我自私地丢下了他，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完成家族的使命，甚至要承担着这个弒兄夺位的恶名。」王越流轻轻叹道，目光柔和却又坚定地凝视着她。「我说的话，你懂吗？」
王凝灵默默地想了片刻，才露出一个柔美的笑容道：「我不懂……可是，我只是想，要是我……可以更懂他，就好了。」
王越流听后，嘴角牵起一个笑容，缓缓地转身踏步离开，却被王凝灵喊住了他。
「越流皇兄……你心中……割舍得下她吗？」王凝灵忐忑地问。
聪明如王越流，当然明白她在问谁，他没有回头，因此王凝灵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当他回答时，语气却是轻淡的，如涓涓细流。
「挂念，那又如何呢？我还在生的事情，天底下只我和越风知道，连蓉悦都不能让她知道，我离开前，她心系越风，我离开后，她还是心系越风，能够嫁给他为后，我想，她死前还是幸福的，我是已死之人，她能珍惜活着的人，已经很足够了。」说罢，他便踏步离去，没留下当点足印。
王凝灵看着他缓缓离去的身影，到最后终于都再也看不见，她心中想着，要是……要是当日王越流没能替王越风实现嫁祸大皇子的阴谋，今天的皇帝便会是越流皇兄吗？那么……那么蓉悦姊，也许可以和越流皇兄，有一个更好的结局？如果……如果……可是……人生在世，却没有如果。
能珍惜活着的人，已经很足够了。
这是越流皇兄的话，皇兄……她和他，绕了那么多的路，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她不要放弃……绝不要放弃！
她想回来了，想回来了一直在外人眼中在利用她的皇兄是怎样保护她的。
当年他靠着拉拢太后而即位，在他登上皇位后仍有不少宵小之辈为了报复而要对她下毒手，即使他派重兵守护仍难时时刻刻保护她，在她有一次险些遭了毒手后皇兄默默地盯着险些让她毁容的伤疤后便道:「你习武吧。」
然后，他就分出他最信任的颜玉来教她这个公主了。
不管有多少人跟他说三宫六院不得干政，他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尽管他不曾立她为后，他是一直认同她后宫之主这个地位的。
只要有她在这后宫中，他从没在这后宫中立过一妃一嫔。
她被揭发了她是奸臣之女，他理不得梅花宫主的阴谋把她以皇上女人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不让别人动她一条头发。
她欺君，他在众多臣民面前一力扛下所有罪责，她被判斩首之刑，他不顾身份毫不犹豫地前来劫囚。
他是爱她的！他是爱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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